這，就是戀愛的代價？

她想了想，羽青的事現在還不能告訴她，但她們的目的都是一致的。要救韋辰，朱如冬就必須從韋時的隊伍裏脫出身來，當然韋廣暉假死的事她已經知道，這裏也不用瞞了。如果她款款說道：“子玉，當初刺殺一事，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。有人逼著我去刺殺韋廣暉，挑起韋時和韋辰之間的戰鬥。”

“所以你就真的殺了？”朱子玉卻不相信，冷笑道，“這對你有什麽好處？現在憑你的身份，還有多少人逼得了你？”

朱霜霜無奈地一笑，給她倒了杯水。喝習慣了好茶的朱子玉根本看不上這樣的白水，冷漠地放到一邊，被朱霜霜自己拿起來灌了下去：“一會兒渴了可別找我。子玉，我在這個世界上雖然沒什麽羈絆，但能威脅到我的人真正不少。辰，娘，我的朋友們……如果真的有一天，有人拿你的性命威脅我，也許我也會在意的。”

她說得輕巧，心中卻突然掀起了一陣波瀾，這些事情，其實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。

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後，她一直覺得和這裏有一種隔閡，畢竟……這裏沒有她的根。她的家不在這裏，她也沒有親人，一直以來，她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看客，雖然充滿了危險，但自己想的時候，隨時都可以脫身而出，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，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。以她的能力，四海之內皆可為家，她對榮華富貴毫不留戀，還有什麽舍不得的呢？

直到現在，她對著朱子玉說出那番話，她才意識到，當羽青抓住她的時候，當她身邊的人有危險的時候，當自己受到威脅的時候，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離開兩個字。她已經把感情深深紮在了這裏，不管她承不承認，這裏已經有很多人和事，她再也無法放下。

於是她沈定下心思，再也打不起離開的念頭，微微對朱子玉一笑：“子玉，謝謝你。”

朱子玉一臉莫名，根本不知道她在謝自己什麽，眼睛轉了兩轉，皺著眉頭說道：“就算你在乎，現在真的打起來了，你又要救火？”

這事說起來也確實可笑，是她一手挑起了這場戰鬥，現在又在盡全力去阻止，知情的人都要這麽問上一句，她到底想要做什麽。朱霜霜組織了一下語言，搖頭說道：“事情一變再變……也不是我能控制的。一開始我們就把把罪名栽到韋時身上，韋辰取回大權，平穩交接之後事情就結束了。可是我們看輕了韋時，更沒想到他爭取到了大哥的支持，現在很快大軍就要開到，我們再不阻止，就是血流成河。”

“說得簡單！”朱子玉卻對她很是不屑，“你一開始就在陷害別人，現在還好意思以正義自居？大哥支持正統有什麽不對？難道只許你們陷害皇上，就不許皇上保護自己了？”

“……這，子玉，事情不是這樣的。”朱霜霜一下子哪能解釋得清楚韋時的繼位本來就是陰謀，再說這其中的是是非非，也真的很難說清楚。她只能苦笑道：“子玉，無論如何，現在黎國就要陷入戰火，同樣都是黎國的子民，卻要對自己的手中同胞開戰！你真的想看到這一切發生嗎？如果大哥一定要起兵，我只能和他在沙場相見！你真的想看到這一幕嗎？你以為你現在是戰在他身邊嗎？”

朱子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，才想起來自己這幾天的所做所為，也不是大哥想要的。她喃喃辯解道：“我只是不想看著明明卷進去，我不想反對大哥……”

朱霜霜現在聽到明明就想笑，但這麽嚴肅的時候，笑出來就太不厚道了。她好不容易忍了又忍，才壓低了聲線平穩說道：“子玉，我們都是人在江湖，身不由己。一開始我也只是想妥協一點點，但是走著走著，就到了自己從來沒想過的路上，而且再也沒有退路……現在我們能做的，只有勸大哥收手，把已經點燃的戰火熄滅，你願意幫我嗎？”

朱子玉神色明滅，望著朱霜霜清明的目光，居然有些承受不住，緩緩低下了頭。朱霜霜知道她還要想一想，也不急於一時，輕聲說道：“其實我很好奇，你和明……明，是怎麽突然這麽好了？”

這明明兩個字說起來實在是繞口，她咬了很久的牙才叫出來，朱子玉看著她掙紮的樣子，居然也噗嗤一聲笑起來：“其實我們那天見面的時候，還發生了一件事。”

“怎麽？”朱霜霜就知道另有原因，連忙追問，眼睛閃閃發光。

“你……怎麽了？這表情？”朱子玉看著她的八卦目光，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
朱霜霜嘿嘿笑著，那表情和追星的小女生看到新聞沒什麽兩樣：“八卦之心，人皆有之嘛！”

朱子玉沒聽懂八卦這個詞的新意，不過猜也猜得差不多，就簡略說了一下。朱霜霜這才知道，原來她甩掉大哥派來的尾巴的時候，卻被另一個人纏上了，而那個人一見面就對她出手，招招狠厲，顯然不是大哥派來的。她這時候才想找幫手，但是已經來不及了。

“那會是誰的人？韋時？”朱霜霜只能想到這裏了，對韋辰來說，朱子玉根本不會影響大局，他也沒多餘的人手去追殺朱子玉。

朱霜霜又驚又嘆：“原來還有這一出啊，怪不得了，也算是他把你救出來的。”

“其實他也沒幫上什麽忙。”朱子玉說的時候一臉神往，這時候聽她誇獎他，表情卻不屑一顧了。朱霜霜知道她的小心思，也不戳穿，只是有點感慨。

她和朱子玉應該都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大家小姐，從小不愁吃穿，也算是要風得風，要雨得雨，卻很難找到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。也難怪她一見到真心為自己的人就動了心，韋廣暉雖然單純得可以，但從來沒有害人的心思，自己那麽多朋友，也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真正放松。如果他們兩個人能長長久久地在一起，也算是好事一樁吧。

“沒事我就去休息了。”朱子玉看著她笑得一蕩漾，就知道沒想什麽好事，紅著臉起身回屋。朱霜霜也實在累得撐不住，趴在桌子上沈沈陷入了夢鄉。

“辰王爺，這……您確定嗎？”京都府裏，府尹劉長安一臉惶恐，看著一臉英氣的韋辰，手抖得都拿不住手裏的物事。那小玉玦圓潤晶瑩，正是黎國的兵符之一。

韋辰微微一笑，眼神卻狠厲：“怎麽，劉府尹不相信本王？”

“不，當然不敢！”劉長安連忙請罪，辰王爺有什麽本事，他可是一清二楚，“只是茲事體大，微臣……微臣還是再請一次聖旨……”

韋辰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，就知道這個劉長安沒那麽好對付，他才特意親自來到這裏。看來，他還是把這些人的忠心估計得太少了些，沒有聖旨在手，劉長安居然連城門都不敢關。

來軟的是不行，只能出此下策了。他沈默在屋子裏踱了兩圈步，把本來就沒人的屋子又細細感應了一次，確定沒有人偷聽，才沈聲說道：“劉大人，本王就直說吧，這幾天……就要兵變了。”

劉長安一下子驚得跳了起來，把茶壺茶碗帶得乒乒乓乓掉了一地。有下人趕緊跑過來，劉長安的聲音都變了調：“下去！下去！誰讓你們過來了？”

那些人不知道老爺為什麽突然大發脾氣，都惴惴不安地退了下去。劉長安抖著手連灌了兩杯茶，這才鎮定下來，看著韋辰沒有說話。

韋辰也不急，只是悠然在地屋裏兜著圈子。以京都府尹的層級，他不會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麽，但只要一直沒有人說，他就可以保持沈默，不參與到任何一方的爭鬥。

但自己現在卻是處於弱勢，如果連京都府都爭取不到的話，他根本無法控制所有的城門。一旦大軍開進京裏，他就只能孤身逃走，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都會毀於一旦！所以他必須逼劉長安現在做出選擇，如果他真的不站在自己這邊，那自己也只能……走另一步棋了。

劉長安的眼神有點畏縮，在官場上沈浮這麽多年，他豈有不懂韋辰意思之理，但現在就要他抉擇，一旦他的選擇錯誤，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過啊！

“劉大人，我也不想強迫你做什麽，但是，當年我在位的時候，能做什麽你是知道的。”韋辰對自己禦下向來極有信心，劉長安是自己的得力手下，能力確實出眾，所以即使韋時繼了位，也依然沒有把這心腹重地換人，“如今的局面我並不想看到，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無辜戰士死去。能阻止這一切的，大概就只有你一個人了。”

劉長安有點被他說動，但仍然不放心：“可是如果像當年一樣，大軍圍城，京都一府也是支持不了多久的。”

當年那一戰，就是韋家打下前朝天下之時。傳說那一年圍城五個月，京城糧草不足，最後皇上自盡於宮裏，太子出城投降，才結束了轟轟烈烈的一世王朝。這也正是京城的弱點，雖然一朝繁華盡在京都，但真論起戰爭時的實力，卻是守不長久。

說到這裏，韋辰的眼神卻別有深意地閃了一閃：“我在城外自然也有人。如果真的兵臨城下，不出三天，外圍必亂！我們就可以反攻。不過……到時候這裏出現什麽別的局面也說不定。”

他這句話說得胸有成竹，劉長安看著他一往無前的氣勢，想起他當年身著龍袍的風姿，不由得悠然神往。但他卻不知道，韋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想的不是自己那些將領，也不是謝羽胡落之流，而是……她。

如果真的有那一天，他相信，那個清靈的女子一定會一身戎裝，英姿颯爽地出現在自己面前。城關墻下，他們會遙遙相對，揮劍相和！

他要的天下，是有她的天下。

“紫黛姑娘，依你說，下一步應該是怎樣？”

深宮之中，紫黛安然坐於一隅，韋時卻是有點焦急，一圈一圈地在她身邊踱著步。他本來絲毫都不相信這個女子的話，反正本來大軍就要壓境，他也不想冒險，只想等著邊軍一至，管他蕭逸之還是不是自己的人，直殺入京城，徹底殺掉韋辰就是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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